曉夜無風  跟芳芳學文學    看了一組漫畫,心里受到些許震動。       畫面的主人公,是個處處只會照顧別人的感受,卻忽視自己內心想法的大男孩。因為哥哥已經去了北京,覺得爸爸媽媽沒人照顧而留在老家,看到老哥朋友圈曬出談成大項目的照片內心既充滿了羨慕又充滿了心酸,其實他很想去外面闖闖看;因為怕女朋友生氣,所以即使很疲憊了還是勉強自己陪著女朋友逛街,結果在挑選衣服時由于一直說好而被批評敷衍,其實他只是很愛她所以支持她做的一切決定……   類似以上的小事累積的多了,不僅別人覺得別扭,大男孩也開始倍感委屈。他開始捫心自問:處處為別人著想,時時在意別人的感受難道錯了嗎?在漫畫的結尾,大男孩終于決定直面自己的內心,決定學著對自己坦誠。   其實,生活中幾乎每個人,都有因為太聽話、太懂事、太考慮別人的感受而忽略自己的時刻。不懂拒絕、不會說不,已經成為了一種具有強大破壞力的“疾病”,讓人們在庸庸碌碌的生活中迷失了自我,茍延殘喘著。   人生在世,出于學習、工作的要求,每個人都需要與陌生人打交道。這些陌生人可能來自超市售貨員、公交車司機、報刊亭店主,也可能來自社區保安、外賣小哥和牙科醫生。也許是初次見面的羞澀感在作祟,大家在剛剛相識的時候都彼此客氣又禮貌。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人與人之間相處的不適性開始顯現出來,如何讓對方和自己都開心就成為了一個現實性問題。   吃飯時是選擇牛排還是火鍋?喝飲料選珍珠奶茶還是酸奶?節假日出行選擇自駕游還是坐高鐵?一系列類似的選擇,讓處在不同成長環境和文化背景下的個體更加明白了自己的需求和喜好。然而,面對已經做出選擇的一方,另一方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還是迎合對方,就顯得十分重要。   確定自己選擇了另一種方案,聽起來似乎有點不近人情。好像只有做出和對方同樣的選擇,自己才顯得比較隨和、合群。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創造了當下雙方相處的和諧環境,而長此以往,委曲求全這種做法就會讓雙方都覺得難以承受。   其實,勇敢的表達自己的態度,本身就是一種自信的表現。坦誠的對待自己的內心,的確是需要勇氣的。也許聆聽內心的聲音,坦誠的與自己對話,不Care外界的評價,才是一個人內心堅定且豐富的顯著標志吧!大千世界,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沒有誰天生高貴,也沒有誰應該卑微,懷著一種平等淡然的心態對待身邊的人和事,或許就能免于陷入自我欺騙的泥潭。   在這個廣大的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比做自己更開心的了!愿我們都能保持真誠的心態,追隨內心深處的聲音,去發掘世界的美好和奇妙! +10我喜歡

第十九章 名譽掃地   數年來,霍華德·休斯那些成功的浪漫故事總離不開他的 飛機。一坐進駕駛艙,他就顯得才華四溢,魅力十足,連勇氣 也多了幾分,當他在陸地上時,這是不可能的。年輕的女影里 簡·匹特斯正是因為這一點而迷上了休斯,她將在今后休斯的 人生旅途中扮演重要角色。但對于她來說,令她著迷的并不是 休斯爐火純青的駕駛技術,而是他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那 氣概。正是在休斯的一次墜機之后,兩人間開始進發出愛情 火花,這段感情維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當然這種開端并不符 合休斯通常的游戲規則。 休斯跟凱特之間的故事正是在他的水陸兩用機上展開的 而當珍格,羅杰絲坐著休斯駕駛的飛機,看著它俯沖向舊金山 海灣時,她心中有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這種感覺是無 可比擬的。“但我沒有感覺到休斯有絲毫的害怕,他只有無 的力量。” 當空中已經建起了他的豐碑之后,查理·林登博格開 求一種恬靜的家居生活,這卻是休斯所不愿意的。休斯不僅 成為美國最偉大的兩名空中英雄之一,更想成為一個性感 像。“我會把它叫做聰明,”迪艾克里特說,“如果可能的 他總會把跟新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地點選在飛機上。   上了飛機跟下了飛機,休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喬 將利說,他是環球航空公司西區的主管。 一九四五年,休斯迷上了當時已經結婚的英格麗·褒曼。 時要曼正在紐約拍攝《凱旋門》,于是休斯特地安排了為期 天的周末假日去紐約。有了加利·格蘭特做媒人,兩個人很 就如膠似漆。但褒曼的丈夫,匹特·林德斯特拉姆還在洛杉 等著她,她得回去。當她去確認自己在航空公司預訂的飛機 時,卻被告知,機票已經全部售完。“別擔心,”休斯說, 我會用環航公司的航班載你回去的,只要你說個時間就行。 登機之后,褒曼驚訝地發現,飛機上只有四個人:休斯 利格蘭特、梅伊、還有她自己。副駕駛員的座也空著。那 是為囊曼留的。“后來我才知道,他買下了所有從紐約飛往洛 積的周一航班的飛機票,”褒曼回憶說。“這確實討人喜歡, 表想有些女人確實會因此而大受感動的。”但她卻不是這些女 中的一個 為了把另一位金發女郎,維吉妮亞·梅尤哄上他的飛機 斯整整花了二十五萬美元,這真是大手筆。 那是在一九四六年的二月,由休斯設計的環航公司“星 號班機即將起航,這次飛行其實是一次狂歡旅行。從表面 上看,安排這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向世人展示新式飛機里的豪 半設施,但在休斯的計劃里,一切都是以他和梅尤之間的浪漫 事為中心的。梅尤曾經只是個普通的歌舞女郎,但現在已經 是薩爆爾高德溫公司的當家花旦了。 這次旅行的負責人是休斯的老伙計,約翰尼·馬斯奇奧 飛前,休斯在洛杉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雞尾酒會,而到達目 的地 曼哈頓之后,還有十天的紙醉金迷。受邀參加旅行的社 全名流們都是雙出雙入,唯有梅尤是獨身一人,她被送到了一   等艙里的第一個座位上。A將蘭特、威廉姆鮑威爾、維羅 在乘客名單上,有加利 卡,雷克、鮑雷特高達德、還有塞萊斯特侯勒姆。所有的 都期望著這次旅行能給他們帶來十天的快樂。當“星宿”號 飛后,飛機后部的艙門突然打開了。著名的飯店老板戴維 森為旅客們送上了他們的茶點,頭道菜是魚子醬,最后一道 是烤甜餅。 然而當飛經落基山脈上空時,飛機突然遇上了逆風,機身 開始顛簸起來,窗外結起了白色的冰霜。休斯若無其事地從 艙走廊里走過去,向戴維·查森要了一大瓶伏特加。馬斯奇爽 的妻子,歌星康斯坦司摩爾警覺起來。她一把抓住了她丈大 的手臂:“天,霍華德在喝酒嗎?我們一定是遇上什么麻煩了 霍華德從來都不喝酒的。” 馬斯奇奧趕到駕駛艙里去看個究竟。他發現休斯正在用 塊吸滿了伏特加的毛巾擦擋風玻璃。他試圖把窗外結的霜花給 化掉。“肯定行。”休斯聽起來有十成把握。 這次狂歡之旅吸引了新聞媒介的廣泛注意。許多報紙都將 其作為頭版頭條新聞予以報告。但梅尤對此并不感興趣。她只 在駕駛艙里呆了五分鐘。梅尤暈機暈得很厲害。當飛機在組約 著陸時,她已經差不多快脫水了。在看了一次醫生之后,她立 即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中央車站,然后從那里坐火車回到了 洛杉磯。 我當時病得太厲害了,以至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同休斯 在約會。”梅尤后來回憶道。一回到好萊塢,她的老板, 爾·高德溫就劈頭蓋臉把她責備了一通,他播著頭,說,“你真 是瘋了,居然會回來,本來他會給你好多東西的。” 但不管怎么說,休斯的空中求愛術通常還是頗具成效的   雅凡妮·德·加羅曾經動情地記得,霍華德用飛機載著她一 到大峽谷上空去看日落。體斯的計算精確極了,當飛機到 月的地時,恰好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似乎有萬種顏色在 邊潑酒開來:粉紅、深紅、紫紅……但這一切并不屬于雅凡 所獨有,他同樣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美景良辰。 追琳達·達內爾的時候,他曾經帶著她去空中看霧下的舊 曲山金門大橋,這幾乎同大峽谷的落日一樣浪漫。當時休斯第 一次約她吃午餐,她那時才二十四歲,仍然和佩弗勒·馬勒有 約在身。達內爾在《永遠的琥珀》一片中以飾演蕩婦出名, 日遇到這種事,她還是很小心,畢竟休斯在外面已經聲名狼 她的事業才稍有小成,她還向繼續發展,并且保持自己清 的聲譽。琳達對她的經紀人,比爾·史夫林說:“我可不想要 什么午餐。可要是你跟我們一塊兒去的話,我會去的。 當休斯直接把車開往機場時,達內爾開始反抗:“把我帶 公司去! 別緊張,”坐在一邊的史夫林對她說,“我在這兒呢。還 有,這位先生的名字叫做霍華德·休斯,難道你能指望他帶給 一頓尋常不過、索然無味的午餐嗎?” 達內爾笑了。“好吧,我們去哪兒?巴黎?” 當休斯把車停在巨大的“星宿”號前面時,達內爾開始吃 第了。飛機的螺旋槳早就開始轉動,只等著乘客們上機,等到 專進機艙,達內爾更加有些不知所措,里面一個人也沒有但 是地看到了放在冰桶里的美酒。 霍華德讓史夫林坐在頭等艙的機位上,然后自己帶著達內 進了駕駛艙。他正走在飛向成功的浪漫之路上,飛機在舊 山降落了,達內爾和她的飛行員手挽著手出了機艙。 輛漂亮的深藍色豪華轎車正在等著他們。它把他們載到   了菲爾蒙特飯店,在那里休斯早就訂好了房間,從窗子里 去,就能看見下面深深的海灣。有一整支管弦樂隊為他們 曲,餐桌上點綴著怒放的黃色郁金香一這是達內爾的最愛 香檳拿上來了。然后,就是一系列的類似的約會。 但休斯并沒有能把她騙上床,這逼著他使出最后一張 向她求婚。 從一九二九年開始,體斯已經向無數美女求過婚,以使數 們乖乖地跟他上床。通常這一招都很有效。“他肯定使這一指 能把她們騙上床,”雷蒙德·弗勒醫生說,“他會向她們求婚 但決不說到做到,這種方法總是卓有成效的。” 飛機的用途決不僅僅止于騙女孩子,他還用它來做廣告 九四六年的春天,一架小噴霧飛機出現在帕薩德娜大衡 的上空,飛機過后,天空中出現了“歹徒”的字樣,然后就是 兩個圓,每個圓中間還有一點。簡·盧塞爾的乳房再次被派上 了用場。 三年之后,《歹徒》重現江湖。但休斯這次的廣告戰并 有為他贏得上流社會的贊賞,《新聞周刊)》把他的空中廣告 為“庸俗的新高度”。在全國的其他城市里,到處都是巨大的 廣告牌,上面寫著:“盧塞爾成功的兩個巨大的原因是什么 而另外一種寫法是:“你想跟盧塞爾打架嗎?”文字的旁邊還有 一幅插圖,劇中年輕的牛仔把盧塞爾往谷倉里面拖,而盧塞 身上已經是衣不蔽體。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絕對精彩! 審查機關又一次被激怒了。但這次不是影片本身,而是 片的宣傳,三年前已經給了《歹徒》的準映證又給收了回去 這確實是史無先例的。 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休斯可不會眨一下眼的,到圖 份,他把電影聯合會告上了法庭,起訴罪名是行業壟斷   劇,他還把電影租給那些不在乎有沒有準映證的電影院放映 一這確實是難以想象的,這種做法立刻收到了奇效,在洛杉 ,每晚開映前,都有一架小型飛機在電影院的上空做宣傳, 個星期之內,就有十萬人次到場觀看,《洛杉磯時報》評論 2:“讓他們走進電影院的…是取得解剖學研究的機會。 就像《時代》雜志恭維的一樣,胸脯帶來好運氣,在亞特 大,第一周票房收入就高達二萬二千四百一十三美元,比同 上映的《飄》整整高出三千零九十一美元,在芝加哥,《歹 )在東方大劇院成為了有史以來最賣座的一部電影 慢慢地,一個州接一個州,幾乎所有地區都開始對《歹 )實行禁映。但這卻反過來促進了票房收入的直線上升,其 中具有代表性意見的是巴爾的摩的法官保羅·馬森的話,他堅 特該片必須被禁映,因為盧塞爾的胸脯“橫空出世,一覽無 直到四十年代末,圍繞《歹徒》的戰斗才漸漸消退,但 那時,《歹徒》一片已經創造了超過其成本數十倍的票房價 它的制作成本是二百五十萬美元。這讓檢查機關憤怒不 而三個州的新聞媒介都對此事做了著重報導。 在新英格蘭,當該片上映時,有家報紙對觀映者做了一次 小的實驗。他們都戴上了一種“心理檢流儀”,據說這種小 意兒能檢測人對看到的東西的反映。據說有一個長期在海上 生活的水手,看電影時,他身上的指針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體斯的桀驁不馴最終在美國的審查系統中引起了巨大的反 許多年來,從事電影研究的專家學者們都對體斯不懈的努 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審查機關眾生相——電影和電視審查 的歷史)一書的作者,默里舒馬赫說,體斯“給好萊塢帶 新風,讓電影更誠實地反映性,使美國公眾對于自己在女 別這個問題上的假正經笑了個夠。”   但與其說,休斯堅持要讓《歹徒》公映是為了言論自由 藝術的完整性的話,不如說,他這么做只是出于自己的驕 簡盧塞爾曾宣稱,休斯就是牛仔比爾的兄弟,“在很大 上,休斯跟牛仔比爾如出一轍,他總是贏家,他總會碰到 煩,但他是無辜的,這不是他的錯。” 到那個時候,休斯已經嘗到了事業失敗的苦澀。他發 成為戰后航空業之王,但他卻發現,本期望能給自己帶來 收入的幾個同政府的合同都一一完蛋了。戰爭供給部首先線 難,取消了九十八架XF-11間諜機的訂單,給休斯留下了價 值四百萬美元的飛機雛形,卻都還沒有經過試驗。 然后是華盛頓放棄了“云杉鵝”號。政府告訴休斯和享 ·凱瑟,說到了這個份上,巨型軍隊運載艦的建造早就失去了 意義,不管怎么說,那個碩大無朋的飛機還沒有造好,事實 上,飛機框架的建筑材料還在倉庫里躺著呢。 在媒介消息中,軍方官員暗示說,“云杉鵝”號永遠都 不起來了,而作為戰時使用的偵察機,休斯造的間諜機實在大 復雜了,自然,這些事都讓休斯暴跳如雷,他決意要在年庭 前讓兩種飛機都升上天空。他瘋狂地加速制造進程,雖然參 里很清楚,對于航空界來說,這兩種飛機都是恐龍,大面 用,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挽救他的榮譽。 通過談判,休斯再次得到了一份價值一千八百萬的 的訂單合同,工具公司也給了他七百萬元,但首先,這 飛機得被運到海邊,休斯曾考慮過通過一條小河把“大力 號(“云杉鵝”)運到海邊去的計劃,但最后,他還是選 那是一九四六年的六月。連續五天,報紙上的頭條新的 運的方法。 是休斯的搬運工程,他把飛機拆成了機身和翅膀三個部分,   件看上去仍然是碩大無朋。這次運行路線總長達二十六英 ,起點是休斯在庫爾弗城的飛機制造廠,終點是長灘的終結 s,在那里飛機將被裝配起來,而隨著飛機的上路,就像《先 快遞報》的記者威利福勒說的一樣,“一場世界上最長的沿 斷莊歡會開始了。” 為了把這架總重為十六萬四千二十三磅的飛機運到海邊 斯花了六萬美元,動用了兩千多名人力和二十三個不同的社 會集團,包括相關的公司和執法機關。路上的所有車輛被迫繞 行,橋梁和路段都做了承重能力的精密測量,園林處對道旁三 千多棵樹做了臨時修剪,超過二千三百根電線被臨時取了下 來,學校里,孩子們都不用上課了,老師帶著他們來到路邊看 這次史無先例的搬運工程 最后“大力神”號來到了預先租定的目的地,工作人員們 開始忙活起來,他們要把“大力神”號重新組裝好,準備試 1,但首先讓休斯在報紙雜志上登上頭條新聞的是他的另外一 飛機一FX-11,對于休斯來說那是一場災難,但也是 很漫故事的開始。 當時的休斯正在為情所困,他問諾亞迪艾克里特:“為什 么每個人都拋棄我?” 費絲,多米爾格最終鼓足了勇氣,離開了休斯,跟花花公 特·斯坦福結了婚。她后來在一部由休斯監制的影片,《仇 中擔任了女主角,那是一部浮夸的情節劇,講述了榮譽對 的束縛,就像休斯其他的電影一樣,這部片子從開拍到上映 號歷了無數風波,光導演就換了好幾個。而艾娃·加德納在與 %斯一場大戰之后,放棄了他,重新投入了歌舞大王阿爾迪 的 的懷抱,她將成為第五任肖夫人 雖然休斯還跟拉娜特納,雅凡妮·德·加羅和琳達·達內爾   (兩人后來又重歸于好)保持著關系,但他經常顯得心不在 更多的夜晚他是在休斯飛機制造廠的停機棚里度過的。剩下 一些時候,他就呆在加利格蘭特的家里不出來,要不 他曾經跟費絲共享過的房間里追憶往事,但這一切即將因為 個人改觀。 七月四號美國國慶節那天,影星詹姆斯,卡格內的兄 制片人比爾·卡格內說服了休斯去參加一個水上聚會。受 客人們將首先在卡格內家,紐波特海灘集合,然后去陽光燦 的圣卡塔林娜島游玩。出發之前,客人們三三兩兩在卡格內 玻璃別墅內參觀,也有的踏上了海灘。這時休斯的注意力被 個年輕的漂亮女郎吸引了,她有著深色的皮膚,穿著白色的 泳衣,正跟二戰英雄奧迪·墨菲手牽著手一起在沙灘上走 斯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開始覺醒了,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值 女郎,她旁邊的英雄曾獲得過政府授予的議會榮譽勛章,他看 上去很英俊,還帶著一絲孩子氣,今天只有二十二歲,二戰日 來后墨菲正打算在電影界里繼續他的發展。 休斯靠近卡格內:“那女孩是誰?” 新星。” 她叫簡匹特斯,”卡格內回答,“二十世紀福克斯公司 他還提醒休斯現在簡正在同墨菲熱戀,但休斯并沒有 這些話而興頭大減。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他都站在人群旁邊 希望能找著時機同匹特斯單獨談談,但她一旁的墨菲顯然很 妒,他沒給休斯任何機會 卡格內租了兩艘游艇,客人們紛紛登上了甲板,準備向 卡塔林娜島進發,這時休斯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故 跟墨菲談起了自己在戰爭時期的一些生意,并自告奮男要 飛機送一部分客人過運河。   當乘客們開始坐進他的機艙時,他故意把奧迪安排在最后 ,跟梅伊呆在一塊兒,而十九歲的簡則坐到了他的旁邊 斯開著飛機從整個壯觀的帕洛斯維爾德斯半島上飛過。他的 乘客們能夠看到天邊滔滔的白浪沖擊著海岬的巨巖,然后,整 個飛機在洛杉磯港的上空劃了一個弧線,在長灘上稍稍一拐, 就徑直向著他們的目的地飛去,當梅伊在那里跟墨菲東聊西扯 時,休斯則一個勁地討好簡,賣弄著自己在好萊塢的影響和 “關于如何成為一個明星” 但簡·匹特斯是個俄亥俄州的農村女孩兒,她的性格跟她 的出身一樣樸實無華。她向來都是自己親自做衣服,也從不關 心是不是能夠成為好萊塢的明星。在此之前,她剛去過汀塞爾 城去試了一次鏡,她的出色表演使得福克斯的巨頭達里爾·扎 努克欣喜萬分,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得到了一份為期七年的合 同 休斯明白他在好萊塢吃香的那一套說辭用在簡身上已經完 全失了效,她不會喜歡珠寶和夜總會,他的權勢和財富也幫不 了自己什么忙,她很實際,現在剩下的只有他的魅力了,現在 正在扮演一個父輩的角色,而觀眾是簡匹特斯和墨菲。 七月七號星期天的早上,宴會結束了。游艇開始送客人們 家,霍華德建議他可以開飛機送匹特斯、墨菲和約翰尼,梅 伊去休斯飛機廠,在那里他將要測試XF-11間諜機。在機場 上,休斯準備了雞肉、酒和飲料來招待他的客人。然后他自己 進了駕駛艙,旁邊坐著飛行工程師基尼布蘭弗德。他花了 一個多小時試驗飛機的起飛與降落,還有前面的兩對和后面的 對雙片反向螺旋槳。 但休斯和他的工程師們都不知道,要是讓飛機在三千英尺 觸能,以每小時三百五十英里的速度飛行將會怎樣。這是休   斯同軍隊簽約時所規定的合格要求。在開始高空測試之前 斯在跑道盡頭停下了飛機,一把布蘭弗德推了出去。在過 測試中將只有一個飛行員:所有的危險,所有的榮耀將時 屬于他自已的。就在一天之前,他還為這事跟精通此道的 行員兼工程師喬·佩特拉里大吵了一架,體斯堅持要冒險 測試這架構造復雜的飛機。他不需要任何導航員 你這是找死,”佩特拉里告訴他的老板,“要是一個 干,這架飛機太復雜了。” “胡扯,”休斯說,“在跑道測試上我一個人就足夠應付 在空中當然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一現在體斯掉轉了機頭,朝簡,匹特斯和奧迪墨菲站著時 向揮揮手,然后一拉操縱桿,就升到了空中,一切正常。 但不知為什么,那天下午,休斯又高估了自己一這距 年前他在米德湖墜毀時犯的錯誤簡直一模一樣。首先,他 XF-11灌了一千兩百加侖的燃料,這比部隊規定的幾乎多 一倍。其次,休斯的計劃是做兩個小時的連續飛行,而軍隊 標準規定“在試飛期間只需飛行四十五分鐘”,但休斯堅 要是真是需要的話,這飛機能橫跨美洲大陸。” 最后,休斯挑選了人口擁擠的洛杉磯西部作為他的試飛 點。但在他跟戰爭供給部的合同上明確規定試飛須在加利福 亞的帕爾馬達爾荒漠進行。但休斯別無選擇,他錯誤地認為 戰后休斯飛機廠的生存已經受到威脅,他需要證明XF-n 飛得夠快、夠高、夠長、能夠拍攝和監視軍事目標而不會成 地上高射炮的犧牲品。 而更重要的是,因為米德湖事件的發生,作為美國最出色 的飛行員之一,他的名譽已經是岌發可危。“這關系到他的 傲,”飛行工程師喬佩特拉里說,“在他的腦子里,他確實   第二條路可以走“霍華德一心期望自己能取得成功 在開始試飛之前,他的廣告人已經準備好了一篇長長的新 ,只等著試飛結束就發稿。在這篇新聞稿中,作者聲稱 休斯已經成功地證明他的間諜機能夠“在五千英尺的高空以每 小時三百五十英里的速度持續飛行一個小時以上”。但事與愿 違。 兩天之前,拉娜·特納逼著休斯答應,他決不會獨自測試 機,“我有一種很壞的預感,”拉娜回憶道。而類似地,雅 凡妮·德·加羅在七月七號的早上突然醒來,感覺到“有什么特 別的事情要在體斯身上發生了,當然我并不知道他今天試 飛。” 然而休斯他自己卻沒有這些預感,這架飛機是他的心血, 他的寶貝 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一架飛機”。下午五點鐘, 駕機飛向太平洋的滾滾白浪,飛向依然金光耀眼的七月驕 陽,在維尼斯海灘和貝弗利山上空,飛機劃出了一道半月形的 線,繞回庫爾弗城。 他飛了一圈又一圈,每一次都增加一點速度。當他的地面 工作人員用無線電向他告知,他已經在超過了軍方規定的試飛 時間時,休斯對他們置若罔聞。XF-11是世界上最快的飛機, 體斯為它的性能和能量狂喜不已,因此他決定繼續飛行,試圖 在空中呆到日落,那大概還有九十分鐘。 到了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飛機的右翼突然降了下來,好 被一個巨人抓住了,“怎么也掙脫不開”。休斯解開安全帶, 有在傾斜的駕駛艙里,他透過頂上的玻璃窗使勁望外瞧,想看 看機翼和飛機的尾部是否完好無損,“我以為肯定是什么東西 掉了,拉扯的力量太大了。”但飛機本身并沒有什么毛病。 現在休斯有兩個選擇,他能直接飛回休斯飛機廠,離他現   在的位置大概只有五分鐘的路程,他也可以繼續飛,寄希望干 /他能夠“找出癥結所在并且修好它。” “他不明白的是,在這場比賽中,他正在丟掉寶貴的時間 本來他可以挽救自己,他也能挽救休斯飛機廠的。”查理斯 頓上尉說,他曾經研究過休斯的飛行生涯,并有多部著作 XF-11打著轉從空中墜下來,好像右翼灌了鉛的飛機模 型,休斯蹲下來,試圖調整右邊的引擎,他認為可能是那里出 了問題。他發瘋似的增加飛機的速度,希望巨大的牽引力能 重新把飛機升起來,一切都是徒勞,然后他試圖把右邊的馬達 功率降下來,而左邊的保持不動,一點用都沒有,飛機還是筆 直地往下掉。 XF-11的表現讓他迷惑不解,他能夠控制飛機的航向 但不能控制它的高度,三十秒之后,他明白飛機肯定是要墜 了,要回到庫爾弗工廠已經太晚了。 他牢牢地握著操縱桿,選了洛杉磯鄉村俱樂部的高爾夫草 坪作為他的著陸地點,只有那里才有足夠大的場地,他朝著第 九桿的位置沖過去,那里到處都是松樹和垂柳,在那里著陸不 至于撞到貝弗利山的建筑群 但他能到得了草坪嗎?在滑到華盛頓大街和威爾士大街中 間時,飛機陡然下降了四千二百英尺,這時離他選定的著陸 點還有大概四英里。行人們都抬起頭,緊張地望著飛機鳴鳴 著掠過去,離著他們的頭頂只有八百英尺,然后徑直撞向貝弗 利山。由于沒有系安全帶,下墜的巨力把休斯緊緊地壓在何 玻璃做的駕駛艙的頂棚上。 休斯的眼前出現了幾株大樹,他的心底又升起了一絲著 望,也許飛機能擦著房頂飛過去,在高爾夫球場上降下來。毫 無疑間,這些樹會把飛機連同他自己劈個粉碎,但至少那樣會   救地面上無辜的生命。 當他半站在傾斜的XF-11里的時候,體斯哪里想得到 的護身符,那頂幸運的軟呢帽,已經被風吹到了地上,飛機 然間瘋狂地加速,又往下掉了二百英尺,休斯意識到,他的 日到了 在這最后的幾秒鐘里,休斯斜倚著頂棚,把飛機的鼻子瞄 了林登大街八百號大樓,這是他不讓飛機撞上住宅區的最后 絲希望了,然后他把自己的腳牢牢地扎在飛機控制板上,他 已經準備好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二十幾年來,休斯一直在等待著這 刻。他同他的飛行員同行們一樣,都相信死亡的方式是證明 個人勇氣的最好的辦法,現在他傾盡全力抓住了操縱桿,不 顧自己的死活,直朝陸地沖過去。 飛機里一聲巨響,休斯的耳朵像炸了一樣,右翼和起落架 在林登大街八O三號房子的一角上,頓時陷了進去,休斯感 覺到了爆炸,飛機整個翻了個個兒,休斯感到自己像根稻草, 拋起來,現在整架飛機開始劇烈地搖晃,右翼脫落了,剩下 的殘肢撕裂了八O五號建筑的后角,飛機在空中翻了個底朝 天。 沒有安全帶的休斯在飛機的殘骸里,完全失去了控制,金 屬和樹脂玻璃的碎片把他劃得遍體鱗傷,飛機炸成了四塊,每 塊都被烈火包圍,休斯被壓在一堆殘骸下面。 他聽到了連續的爆炸聲,然后感到熱浪向自己襲來,火苗 竄上了他的飛行夾克,一直蔓延到他的肩上,血從他的鼻子, 耳朵和嘴巴里噴出來,他的左手浸滿了汽油,也開始著火,幾 是以超人的力量,體斯使勁用手拍打打著夾克,手上火苗漸 炮了   休斯已經感到天旋地轉。他抓起一個坐墊,想把腳從飛機 頂棚里拔出來,但現在他一動也動不了,他的左腳深陷在爆作 后的殘骸里,怎么也拔不出來,他被困在了烈火地獄。 燃燒的燃料味讓他作嘔,火苗舔噬著他的肌膚,他感覺 自己的力量一寸一寸地減弱下去,霍華德癱倒在廢墟上,進人 了半昏迷狀態。一分鐘以后,他又蘇醒了,他聚集起全身所有 剩下的力量,抓住已經紅熱的飛機金屬,掙脫了左腳上的 子,把自己拔了出來。 他的力量又開始減少了,他弓起背,半個身子探出了飛機 的殘骸,往下看時,他發現燃料正從油艙里涌出來,流向正在 熊熊燃燒的發動機,正在那時,透過煙火的重圍,他聽到了 個聲音。 那是海軍中士威廉姆·洛伊德·杜爾金。他正在廢墟里跳來 跳去,尋找著幸存者,“有人嗎?”杜爾金喊,沒人答應,“有 人嗎?”他再次高聲大叫。 最后他聽到了一連串微弱但是連續的蓬蓬聲—肯定有人 在里面!他小心地接近飛機,隔著還有兩英尺遠時,火苗突然 向他竄過去,咬住了他的襯衫。 但杜爾金并沒有后退。他托住休斯的兩腋,把他從飛機里 舉出來,正在此時,一個消防隊員跑了過來,兩人合力將幸存 者抬出了火海。當他們正奮力地撲打著休斯身上的火苗時,兩 人注意到,休斯露出了一個微笑,“把我放到草坪上。”他告訴 兩人。 休斯閉上眼,仿佛整個身體都飄入了極樂世界,在那里沒 有一點痛苦,他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但至少不是被燒死的 杜爾金中士就跪在休斯身邊,一直看護著他,直到救護人 員趕來,把他抬進了救護車,在救護車昏暗的燈光下,休斯看   異常的脆弱,“那人快要死了。”杜爾金心想,然后他離開 那片廢墟,現在那里已經站滿了警察和圍觀的觀眾。 他并不知道他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直到一個小時之后, 行了洛杉磯電臺的廣播,杜爾金才明白過來。廣播里說:“百 富翁,飛行員,著名的電影制作人霍華德·休斯在一小時前 一次試飛中不幸墜機,現在身受重傷,無望生還。飛機墜于 弗利山住宅區。” 當天下午七點四十五分,貝弗利山緊急救護醫院的大門 ”的一聲被撞開了,醫生和護土們飛奔著把一張病床推進 一的一間急救室,床上躺著霍華德·休斯。不久之前,他剛 前被專欄作家盧拉·帕森斯譽為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之 ,但現在,休斯的全身上下從前額到膝蓋共有百分之七十 八的皮膚被燒傷,已經是面目全非。 他的臉上遍布血污,燒傷的胸口上到處是巨大的水泡。只 掃了一眼,醫生們就斷定他的肋骨、手臂和大腿上有多處骨 折。 主治醫生把聽診器湊到霍華德潰爛的胸前,聽了幾秒鐘, 就對著身邊的醫生大叫起來:“這人快死了!他的肺里都是液 體!趕快把他送到歌德薩馬里坦醫院去,那里有專治燒傷的醫 療室!” 他們把休斯抬進一個氧氣帳里,準備推著他,穿過半個城 鎮,送往歌德薩馬里坦醫院。但此時的休斯漸漸恢復了知覺。 他傲微地抬了一下手,“我是霍華德·休斯,”他說,“飛行員。” 剎那間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閉上了嘴。他們湊上來,望著 這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飛行員,盡管他現在已經面目難辨。最 后是一名資深醫師打破了沉默,他吼起來:“把他推出去!他 快死了!”   霍華德向這位醫師點點頭,又倒在了氧氣帳里,如今邊 是他唯一賴以生存的東西了。后來他告訴格林·歐德科克 氧氣和救護車發動機那種持續的嗡嗡聲讓他昏昏欲睡,但在 之前,他還是詢問了那個把他從飛機殘骸里救出來的恩人的 名。“好好報答他。”霍華德吐出幾個字,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地間剎那變得模糊一片。后來他回憶說,在昏過去之前,1 看到了燦爛的白光。一路上,休斯都是神志不清,直到醫生們 把他抬進歌德薩馬里坦的醫療救護室,那里的醫師審視著他的 傷口;從他們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來,形勢十分嚴峻。 看上去休斯只是在茍延殘喘。他吸著純氧,而血壓顯示他 已經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他的肋骨折了十根,還有他的鼻子 左膝蓋跟左胳膊肘,他的頭骨被當中劈開—一這是他全身上下 六十余處傷口里最嚴重的一個,左肺被刺穿,完全喪失了呼吸 功能,而保護兩肺的骨頭全部都被震成了碎塊。 從他的肩開始,穿過胸口,一直到腰部上方,整個軀 度燒傷。四位專家竭盡全力為他治療,替他修補傷口,完成 皮。他的左前臂和左手被嚴重燙傷,用一位醫生的話講就是 “好像他把整個左手臂都浸到滾油里,然后在那里放了一 鐘 除此之外,還有五十處其他的小傷,但對于休斯來說,它 們才是至關重要的。他的下巴曾經在拍《地獄天使》時被撞 過,現在再次被砸得粉碎,傾斜的XF-11在他臉上多次 傷,使他多數的臉部肌肉變得毫無彈性,他的鼻子完全被撞是 了,歪在一邊。那是駕駛艙被摔在瀝青地上時產生的巨大沖力 的結果。 當被送進醫院時,休斯已經失血過多,隨時都有送命的 險。推進手術室十分鐘之后,醫生就開始給他輸血。但他的章   卻始終沒有動搖。當醫生們開始聚攏來為他做手術時,休斯 了頭:“我要你等我的醫生來……我知道他們正在趕來。” “但是你現在就需要手術治療。”一位肺疾病專家說,他被 程從家里請來實施搶救。 不,”霍華德說,“等我自己的醫生來。” 休斯的內科醫生,凡爾納馬森已經為他工作近十年,而 的外科醫生,勞倫斯沙芬,更是為他干了十五年,他們 飛機事故后兩個小時匆匆趕到,一進醫院,他們就拿起了手 “我怎么樣?”霍華德問馬森。 我不想跟你撒謊,霍華德,你可能挺不過去了。” 盡力吧,”他低聲說,“我準備好了。 一個半小時之后,馬森從他的胸腔里抽出了三千四百毫升 的血水,他馬上命令第二次輸液。到第二天凌晨四點鐘的時 霍華德陷入了深度休克,繼而便是昏迷。而此時馬森、沙 和其他四名醫生已經在手術臺前連續工作了八個小時。不 二十幾名記者聞風而動,聚集在歌德薩馬里坦醫院的大廳 等待著消息。在那里,馬森醫生向眾人宣布,休斯現在的 況已經由“危險”惡化到了“極度危險”。私下里他告訴迪 文克里特,說就他所受外傷的情況來看,體斯活下去的希望實 在緲茫。“霍華德是條德克薩斯的硬漢子,”迪艾克里特斷言, 只要有人能活下去,他也一定行。”個 到凌晨五點,《洛杉磯檢查者報》,《休斯敦郵報》和《休 與數時報》的記者們已經完成了休斯的訃告。其中《郵報》和 休斯敦時報》甚至已經排好了版,配上了加了黑框的照片, 等第二天一早印發。“這就像等待著一個國王的死亡。”《每 日更新報》的記者比爾·菲德說。   而報紙的標題也都反映出休斯的狀況不容樂觀。其中具 代表性的是《洛杉礬檢查者報》的大字標題新聞:“試飛失 霍華德重傷存活幾率百分之五十” 在破曉之前,霍華德把他的一個秘書,愛麗斯·本斯 了病床邊。“我接到了約翰尼·梅伊的一個電話,”她回憶說 “他告訴我休斯先生要見我,情況緊急,一分鐘也不能耽擱 輛豪華轎車把本斯和梅伊送到了歌德薩馬里坦醫院的后門 當他們走進休斯黑暗的房間時,休斯看著梅伊和旁邊看護 的一名護士,“請回避,”他告訴他們。 本斯記得:“因此我關上了門,坐在他的床邊。由于氧氣 罩的緣故,我并不能聽清他要我記下來的每一句話,因此我 靠在床上,可憐的休斯先生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呼叫,他告 我:別起你的頭發,本斯小姐,我想你可能聽不大清楚 那天晚上休斯聽寫下來的記錄都是有關飛機生意的事。 還試圖解釋為什么XF-11會掉下來,本斯感到他叫她過去記 錄下一切他用盡全力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他相信他就快死 了”。 醫院的走廊里到處是明星。這當然也是不可缺少的,拉 特納身著黑裝,淚流成河;琳達,達內爾也是一身黑裝,手 握著一串念珠;還有悲痛欲絕的加利格蘭特,他今天穿來了 自己唯一的一套黑色西裝。雅凡妮·德·加羅和艾娃,加德納 知休斯素來討厭成為媒介的焦點,因此只是分別送來了白 和紅玫瑰,每束花上還有她們親自發的電報,而她們本人則費 靜地在家呆著,等候消息。 盧拉·帕森斯通過電臺告訴她的聽眾們,自從瓊,哈洛于 九三六年逝世以來,好菜塢還從來沒有如此關注過一個病房 當霍華德從他的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時,頓時全國上下又是一   g天蓋地的頭條新聞和電臺廣播。現在甚至沒有人問他生還 可能性到底有多少。休斯叫來了他的助手,沃爾特·雷諾爾 .“告訴他們我盡力想讓她不掉下去……我想,至少是一開 ,我能把她飛回去的。” 個小時之后,他又躺到了手術臺上,等候著馬森和沙芬 處置。但這次他只有一個要求:讓格林歐德科克住到他隔 來,把門開著,讓自己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他。不管是什么時 ,只要休斯一有風吹草動,格林就會跑過來,到他身邊,跟 哪飛機的事兒。 但休斯并沒有脫離危險。醫生們面對著的,是休斯的癱瘓 只水。這是一個最大的威脅,而他們尚且沒有辦法控制病情。 在首要威脅沒有被根除之前,其他的一些毛病,像燙傷,骨折 和幾十處傷口談都不用談。到七月十日凌晨時,他已經做了兩 次胸腔抽水,這時他的血壓第一次恢復到了正常水平,而他那 已經完全崩潰的左肺又開始工作了。 凡爾納馬森醫生感到情況很樂觀。他準備在歌德薩馬里 醫院的大廳召開他的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他的面前到處是閃 燈和麥克風,醫生高興地宣布:“我的病人是個不折不扣的 鐵人’。這種傷勢會要了大部分人的命,但他現在卻正在慢慢 電族復健康,現在他并沒有脫離危險,但他有鋼鐵一樣的意志 要話下去,光那個就足以拯救他自己了。” 說到最后,馬森舉起了休斯的那頂幸運的軟呢帽,給記者 拍照。帽子上一半已經被燒焦,看上去顯然已經不能再戴 ,自從飛機墜地之后,這頂帽子就不見了蹤影,最后貝弗利 警察局找到了它,并派車專程把它送到了醫院。 到七月十一日,休斯已經能夠坐起來吃點餅干了,但不可 議的是,他并沒有讓他的助手們閑著,病床上的休斯迷上了   兩樣東西,一樣是他想盡力解釋為什么XF-1會墜毀,還 氧氣帳里躺著時,他就開始口述關于該問題的一系列回憶, 外一件事就是他堅持要求見簡·匹特斯。 當諾亞迪艾克里特忙著去帶匹特斯來醫院看他時,體 向戰爭供給部做出了聲明:“現在我確信飛機失事是由于右 旋槳后四頁輪事故成的,它的反向旋轉把飛機拽到了地上,告 訴軍隊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在任何人身上再次發生。” 一個小時之后,簡,匹特斯被送進了休斯的病房,這是數 娜·特納、琳達·達內爾和加利·格蘭特都沒有的殊榮。休斯 在氧氣帳里跟她說話,還用他左手的兩根指頭碰了碰匹特斯的 手 然而就在當天后半夜時,他的左肺突然開始惡化,而血壓 也再次下降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這些變化使他再度陷人了 深度神經休克”,就在失去知覺之前,休斯問馬森:“我還 得住嗎?” 醫生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知道,霍華德,我不能保 證。” 七月十二號,休斯又一次來到了死亡的邊緣。下午十點三 十分,他的胸腔第三次積水,而大部分的三度燒傷還沒有得到 治療。他的體溫持續降低,整個人就差一口氣。就在同一天 美國合眾新聞社發表了一幅照片,刊登在《好菜塢市民新 報》上。照片里琳達達內爾黑著眼眶,在醫院的走廊里淚 雨下,而照片上的標題赫然就是:求見休斯橫遭拒絕。 但到了七月十三號,休斯的病情又有了起色。他的肺開 恢復正常功能,他終于第一次擺脫了氧氣帳。 然后醫生們開始對付那些燒傷、割傷,還有骨折。體想 大部分的骨骼和神經系統都受到了不同方式的毀壞,手術中的   痛幾乎是難以忍受的。雖然不情愿,馬森醫生和沙芬醫生還 開出了嗎啡的藥單,對他進行肌肉注射,以緩解痛苦。當休 得知這一消息后,他火冒三丈,登時靠著床就坐了起來。 不要那些玩意兒。”他沖著馬森嚷,“我不需要。” 馬森告訴他說,他們早對他進行了靜脈注射,“天,停下 霍華德說,“給我藥丸,給我能控制的那種東西。”馬森 生同意了 是, 為了給他自己一個“同藥品搏斗的機會”,休斯讓隔壁的 放德科克保留著每劑嗎啡的記錄。歐德科克說:“他會靠在床 頭讀那些記錄,然后告訴我,把劑量減半,有時甚至減到三分 之一,他竭盡全力抵制這種藥物。” 盡管休斯已經作出了努力,但很快,他的強迫性失調癥征 了他,離開了藥,或者說,毒品,他根本就活不下去,他已 經漸漸上癮,雖然這一點并不為人所知。 雖然在休斯康復的那一段日子里,簡·匹特斯成了他最迷 的對象,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心里只有她一個。當休斯還躺在 氧氣帳里的時候,他就叫來了約翰尼·梅伊,叫他摘下一系列 長的筆記,而里面全都關于是怎么處理他的情人們的事兒 體斯光說就說了一個多小時,他就像一位將軍,在部署全面的 斗計劃,那些女人們,不能讓她們覺得自己被遺棄了,梅伊 要每天跟她們吃飯,陪她們玩,休斯甚至告訴梅伊她們每個人 最喜歡的餐館是哪一家。 我要你給她們送花,每星期都送,”休斯告訴驚訝不已的 有伊。為了減輕梅伊的負擔,休斯把每個女郎的喜好都告訴了 他還要梅伊以他的名義給每個情人送去一封短信,每封信 里都充滿了花言巧語,自然能對癥下藥的才是高手,休斯送給 一多個女郎的短信里,每封信都根據對象的不同而有所區   別,其中的變化讓梅伊目瞪口呆,“記得,要小心按照我說的 去做,別出岔子,”休斯警告他,“我可不想讓其中的哪一個 到你正陪著另一個一起外出,不然她們很快就會明白是怎么 事的。” 除了女人之外,休斯最關心的大概就是機械問題了。他 來了自己工廠里的工程師,讓他們按照他的要求,設計一張特 殊的機動化病床,要有推桿,還要有連續的冷熱水供應。 失事后的十六天里,休斯一共輸了八次血,動了一系列的 燙傷治療和植皮手術。現在新聞媒介終于可以放出消息,說量 華德已經開始痊愈。一天之后,醫生們對他的肺做了最后一次 抽液手術,清除了他肺里最后的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液體 體斯繼續在歌德薩馬里坦醫院呆了三十四天。在康復期 中,他每天喝好幾加侖的橘子汁,也依舊嚴格監視著自己的嗎 啡攝入量,他還做了秘密的整容手術。 天,當休斯第一次直楞楞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的時候 歐德科克就在他的旁邊。一開始,休斯只是毫無表情地仔細 察著鏡子里那張被毀壞了的臉,然后,他轉向歐德科克,突然 嚎啕大哭起來,“看著我,”他尖聲歷叫,“看著我,”霍華德已 是泣不成聲:“我是個怪物。” 雖然醫生們幫他修復了大部分的面容,但這次墜機還是 他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痕。他的唇上有一道傷疤,前額上也有 道溝,雖然那并不明顯,為了遮住唇上的痕跡,休斯開始 起了胡子,而一頂帽子能幫他擋住眼上方的那條疤痕,但那種 年輕人才具有的有彈性的肌肉是無法被恢復的。他的朋友和 人們都注意到了休斯前后的不同。 在休斯出院之后不久,簡·格里亞給他送去了一株盆著 物。她回憶說:“你會發現他剛從地獄里回來,他的兩頻深,   面憔悴,滿是倦容。”而女影星基妮·蒂爾內在休斯失事前后 他約過會,她記得“他的眼睛有點鼓,臉上總是緊繃繃 約,那些疤痕并沒有給他增添某種氣概,它們只是讓他看過去 更加蒼老。”雅凡妮·德·加羅說她能看到每一道傷口和他眼中 深刻著的“所有的苦痛”,“我想說點什么,但我知道我什么 說不出來。” 在休斯養病期間時,馬森醫生開始用可待因來代替嗎啡讓 斯服用,這無意中激發了他緩慢但最終卻是必然的藥物上 。 在休斯忍受苦痛的煎熬的同時,軍方對于XF-11墜機事 件的前前后后進行了詳盡的調查,但最后得出的結論卻給了霍 華德心理上以沉重的一擊。在詳細研究了所有關于該事件的調 查報告以及將近二十位目擊證人的證詞之后,軍方官員把這次 事故原因歸結為“飛行員技術失誤”。 他們特別指出,霍華德“不完全熟悉緊急狀態下的操作程 字”,并且“未考慮緊急著陸”。更壞的是,連休斯的一些同仁 和手下們都贊同這些說法,休斯飛機廠的空氣動力學專家卡爾 已博格相信,“霍華德當時害怕了,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如果 電當時切斷電源的話,那么一切將安然無恙。” 其實他只是沒有例行檢查,”水力學工程師戴維·格蘭特 。即便是歐德科克也不得不承認,“他本應該同時把兩個引 的速度都降下來,這樣飛機看上去就更像是設計結構有間題 者是動力供應上出了故障。 “在經歷了這樣的螺旋槳故障之后,事故是在所難免的,” 司查委員會最后說。軍方通知休斯飛機廠另外指派一名測試飛 行員,“只要不是休斯先生就行。”這對于休斯來講無疑是雪上 霜,但不管怎樣,最后還是休斯親自駕駛著F-1,在一   九四七年四月成功地完成了第二次試飛 在飛機失事后的第三十五天,八月十二號,休斯終于走 了醫院。他搬進了加利格蘭特的別墅里去靜養療傷,其后他 漫無目的地從一個飯店搬到另一個飯店,從一所房子搬到另 所房子,但不管他到哪里,始終擺脫不掉的是他的情人對他 關愛。 拉娜就是其中的一個。是 在休斯搬進凱瑞家住之后不到一個月,拉娜在一個慈善 會上撞見小影星珍妮特托馬斯和約翰尼梅伊在一塊。“為什 么我們不過去看看霍華德在干什么呢?”特納建議。 “為什么不?”梅伊回答。 當我們開車接近加利的房子時,”托馬斯后來回憶,“我 已經能看到在樓上的房間里,有一個女人的身影,那是霍華德 的房間。”拉娜也看到了她。 特納憤怒地看了梅伊一眼,“我進去了!”她大聲說。 梅伊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就跳出了汽車,說也沒說 聲,一頭闖進了大門。特納“蹬蹬蹬”地跑上樓,沖進休斯的 房間。在那里,簡·匹特斯正站在休斯的床邊。 天,霍華德,”拉娜說著,淚如雨下,“你怎么能這樣 為什么那么對我?” 拉娜和休斯當場就吵起來。匹特斯自顧自地走下樓梯,看 到梅伊和托馬斯站在門口,匹特斯抬起頭,若無其事地說 “就憑這個,拉娜就能得奧斯卡獎。” 特納最后意識到,她同這位億萬富翁的關系已經徹底無望 了。“在后來的日子里,她絕口不提休斯的名字,一直到死為 止。”她的前任秘書,泰勒·佩羅說。 九四七年里有一段日子,休斯把全美的第一號艷星請進   他的朋友,瑪麗蓉戴維斯在圣莫尼卡的小屋。他們之間的 長系如暴風驟雨,充滿激情。通常體斯都會開著他那輛老雪佛 ,從房子的后門溜進去,幾分鐘之后,一位神秘女郎出現 ,她戴著一副超大的太陽眼鏡,頭上披著圍巾,她會很小心 地從同一個門進屋,兩人同時沿著這幢有六十四個房間的別墅 的長廊走下去,一直走進一個大臥室。這間臥室原來是為格雷 塔嘉寶留的,現在休斯已經進行了全面裝修 走進房間里,休斯就扔下他的大衣,而那位神秘女郎也 摘掉了她的眼鏡和圍巾,如瀑布般的紅發從她的頭上瀉下來, 直掛到她的肩上,原來那人是麗塔·海沃茲,作為《格麗塔》 片的女主角,她給票房帶來了一片空前的繁榮景象。 爐火升起來了,火焰在大理石刻的壁爐里微微地跳動,香 擯就放在冰桶里,一切就緒。霍華德和麗塔會充滿激情地做 愛,然后一起赤身裸體地躺著,有一天,一位不速之客不告而 A,休斯急中生智,一把撲在麗塔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 了麗塔,一面命令入侵者:“不許看!”這是體斯和麗塔兩人曾 經經歷過的最秘密的戀情。而幫助安排這些幽會的,是休斯的 好友,瑪麗蓉戴維斯,她命令所有的仆人都不得進入該房間, 還在別墅的后面造了一架樓梯,方便他們回避別的客人和她的 麗塔不得不謹慎從事,兩隊偵探已經跟蹤她好幾個星期 了。-隊是她的丈夫,制片人奧爾森威爾士花錢雇的,他發 要報復麗塔對他的不忠;而另一隊的老板則是哥倫比亞電影 公司的總裁哈里·柯恩,他也是麗塔的老板,現在柯恩正在千 方百計收集證據,想找出她的“生活作風”問題,這也是她跟 可在合同里寫明的,從而追她解約。與此同時,休斯也有不 少頭疼的事,他想盡量把這樁艷情瞞過簡匹特斯。   作家唐·沃爾夫小時侯經常去海邊的那幢房子里玩,好幾 次他都撞上兩人在一塊兒。“他們互相深深地愛著對方,”他回 憶道。然而深愛有了結果,麗塔懷孕了,最后她做了流產車 術。然后,在休斯的鼓勵下,她登上了開往歐洲的輪船,在部 里呆了四個月,而一切生活都由休斯公司在那里的常設代表機 關照料。來 休斯還愛上了伊麗沙白·泰勒,而當時的泰勒不過是一個 十幾歲的少女。一九四九年,休斯在貝弗利山大飯店的大廳里 發現了她,他告訴他身邊的助手:“把我介紹給那個女孩。”后 來,他聰明地找到了飯店的藝術品展覽室,那是由伊麗沙白的 父親弗蘭克斯經營的,休斯不僅買下了許多畫,還盛情邀請伊 麗沙白和她的父親一起去度一個星期的假,他們接受了,但伊 麗沙白并沒有被休斯所迷惑,她眼中的休斯只不過是一個四十 五歲的男人,但休斯的興趣并沒有衰減,數年之后,休斯的律 師,格雷格·鮑澤找到了泰勒的媽媽,試圖勸說她成全休斯 泰勒之間的婚事:一個是億萬富翁,一個是絕代紅顏。作為票 金,休斯同意給伊麗沙白一百萬。當伊麗沙白聽說了這件事 后,她哈哈大笑起來,很久以后,在一九五八年,她的第三任 丈夫,導演邁克爾·托德不幸逝世,悲痛欲絕的泰勒登上了環 球航空公司的班機,從洛杉磯起飛,去芝加哥參加她丈夫的 禮,也許當時她并不知道,但確實是休斯特地為她安排了這班 航班。三年之后,伊麗沙白終于得知了休斯的好心,她撥通了 他公司的總線,留下了那么幾句話:“在我丈夫死后,霍華 表現了他的風度,而我卻從來沒謝過他……” 四十年代的車輪滾滾而過,但在這一時期中,主要是簡 匹特斯不可思議地主宰了休斯的全部。自從凱瑟琳·赫本以來 休斯再也沒找到過像她那樣的紅顏知己。匹特斯有一次曾經回   E,在休斯名譽掃地的那段日子里,休斯會跟她“傾訴他的感 第,他的夢想和他的悲哀,一說就是幾個小時”。有時他也警 她:“這絕對是秘密,別告訴任何人。”在休斯的傾訴中,匹 斯發現,要不是他的家庭和他的財富在他身上寄予了那么多 訥期望,只要成為一個飛機工程師和設計師,休斯就很滿足 簡經常坐在休斯的床邊,自己做衣服,或者是打毛衣,她 跟他既是朋友,又是情人。 “我已經找到了我夢中的女孩。”休斯告訴迪艾克里特。 好啊,跟她結婚吧。”迪艾克里特建議,“別再跟別的女 人來往了。” 我應該跟她結婚,”休斯回答道,“要是不跟她結婚,我 不瘋了才怪,可我沒法這么干。” “為什么?”迪艾克里特問。 休斯自己也找不出理由,最后他總結道:“我就是不能。   +10我喜歡

一   淋瀝的細雨從黑沉沉的空中飄落下來,雖說時令已近小滿,接連兩天的雨使得淮北山區猶如三月份天氣,山風挾著雨絲吹落到身上,冰涼刺骨。劉天民縮了縮脖子,將手中的駁殼槍插回腰間,臥在洞口。他抬頭望了眼天空,目光落在數丈外的一棵松樹上。經過連日激戰,山洞周圍的草木折損不少,那棵松樹仿佛有神靈佑護,無論炮彈、手榴彈,還是子彈,居然都傷不到它。安然無恙的松樹,在兩軍交戰中連松針也沒震下幾根,這等怪事即便是冷兵器時代也足以使人稱奇。   戰士秦川慢慢地將身子挨近劉天民,輕聲叫道:“連長。”劉天民向后瞧了一眼,戰士們相互依偎著睡的正香,目光又移向那棵松樹,壓低嗓音說:“你不睡覺,過來做什么?”“連長,我睡足了,你歇一會兒吧,我來監視鬼子。”“不用,你快去睡覺,今天恐怕要有場惡戰,得養足了精神才行。”劉天民向他揮了揮手,目光一刻也不離開那棵松樹。   秦川向洞口挪了挪身子,將懷中的漢陽造伸向洞外,做出射擊姿勢,側臉面向劉天民,問道:“連長,你說鬼子還能跟咱們耗幾天?”“鬼子又兇狠,又能吃苦,跟咱們以前遇到的國軍不一樣,什么時候退兵不好說。”劉天民這支隊伍已陷入絕地,彈藥也將告罄,秦川那話不過自我寬慰罷了,劉天民見他執意不去休息,只好由著他,順著他的話說。秦川忽地眉頭一皺,說:“連長,我聽爺爺說洋鬼子沒一個好東西,咱們殺鬼子保家衛國沒有錯,可為啥要穿國民黨的衣服,替他們打掩護?大伙這幾天都窩著一口氣呢。”“窩氣?”劉天民收回目光,斜眼望著秦川。秦川點了點頭:“咱們紅軍…。”   劉天民打斷他,圓眼一睜,說:“命令是老團長下的,你們窩什么氣!”秦川見他發火,轉頭望向洞外,不敢多說。劉天民說話語聲大了些,有兩名戰士被驚醒,身子動了動,朦朧中見劉天民臉色鐵青,即又閉上眼,假裝熟睡。劉天民警惕性極高,這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暗嘆了氣,目光緩緩移向那棵松樹,此刻他的心情已被秦川打亂,耳聽得雨水在洞頂匯成水流,滴答、滴答地落在洞口左側的一塊青石上,半月來的情景從腦海中浮了出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劉天民帶部隊埋伏在一座山谷附近,打算伏擊落單的散兵。年后以來,游擊區常有潰敗的國民黨兵經過,這些潰軍的軍裝有灰、有黃,還有黃綠、墨藍,武器五花八門,劉天民只認得中央軍,見他們和許多雜牌軍一樣,多者幾十,少者三五個,惶不擇路地從眼皮底下穿過,大撈好處之余,順便知道了他們是被日本人打敗的,心中犯疑:“日本鬼子遠在東北,怎打到了皖西?”   劉天民這支部隊屬紅二十五軍。三年前,重建后的紅二十五軍離開鄂豫皖蘇區,經鄂豫陜轉移到了陜甘寧根據地。劉天民所部做為牽制敵人的疑兵之一,帶著少量兵力及傷病員留下來打游擊。漫長的三年中,部隊因缺衣少食,加上國民黨圍剿,僅一年便由原來的一百多人銳減到不足三十人,戰友的犧牲使剩下的同志對革命愈發堅定。   劉天民率領這二十多人與敵人在伏牛山周旋兩年后,于去年秋天來到了皖西,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幸喜未再遭國民黨圍剿。劉天民這三年里東躲西藏,行宿皆是無人之地,與組織失去了聯系,不知外面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見這陣子收繳了不少槍支彈藥,只要再弄二十來條槍就可重建一支連隊,想起往日由于謹慎帶的人少,撞上三十以上的潰兵便不敢繳他們的槍,今天他傾巢出動,準備干一票大的。   中午時分,一隊約三十來人的國軍垂頭喪氣地從東面而來。劉天民眼睛瞪的大大的,看服裝這隊國軍是中央軍,只見他們或背、或提、或跨,皆是清一色的步騎槍,外加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人人腰間掛有數量不等的手榴彈,有一小半頭戴鋼盔,其余的有戴軍帽者,有光著腦袋的,還有幾個頭上纏著繃帶,傷腿,傷胳膊的到沒有看到,帶隊的是個尉官,只因離的太遠,瞧不清他的軍銜。當時,秦川也在劉天民身邊,他見敵人裝備這么好,一顆心興奮的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語聲輕輕、帶有顫音地說:“連長,你看,有機槍!”劉天民心中的激動不亞于秦川,不過幾年的出生入死使他練就了一張剛毅,而又平靜的面孔,嗯了一聲,低聲說:“看見了。”   秦川只有十七歲,自十三歲那年跟劉天民打游擊,算是一名老戰士了,與劉天民相比他總缺乏一種耐心。其實劉天民也只有二十歲。秦川見敵人無論人數,還是武器都占有優勢,亢奮之心轉為憂慮,用商量的語氣低聲說:“連長,這伙國軍的火力太強,要不放他們過去?”劉天民尚沒答話,身邊另一人不服地說:“強什么?不就多了一挺機槍嗎。連長,咱們可都等了一上午了,若是錯過,等兩天也未必有這機會。”“栓子,機槍威力太大了,萬一他們……。咱們實在傷不起。”劉天民雙手緊握步槍,眉頭緊縮,直覺告訴他,這伙潰兵是中央軍精銳,戰斗力極強,他有把握贏這一仗,又擔心困獸難斗,出現秦川說的情形,心想:“這支隊伍確實傷亡不起了。”可就此放過,又覺得可惜。   說話間,那隊潰兵距他們已不足百步,只聽得他們罵不絕口,語聲亂哄哄的,似在指責友軍協同不力。秦川和栓子恐驚動敵人,停止了爭論,目光望向劉天民,等他下決心。劉天民凝視那個尉官,只見他神情落魄,一臉倦怠,帽子掖在腰間皮帶上,領口下兩個扣子不知掉在了何處,衣領向外敞開,這時已看清他領章上綴有兩顆黃星,是中尉軍銜。劉天民見這軍官的年紀跟自己不相上下,心里有了底,猜想他定是剛從軍校畢業不久,沒多少實戰經驗,慢慢推彈上膛,跟著槍口抬高,低聲吩咐說:“準備戰斗,盡量不要傷人。”   秦川是劉天民的警衛員,兼傳令兵,見他決心要打,不再多說,當即把命令傳達下去。栓子是一名班長,兼狙擊手,從看到那名中尉,槍口便對準了他,聽到命令,調整完槍口,問道:“連長,為什么不能傷人?”劉天民道:“他們是因為打鬼子才落到這副田地,不能像以前那樣對他們。”栓子想再問,一瞥眼,見左側林中人影晃動,心尖跳了一下,輕聲說:“連長,那邊山坡上有人。”說著向左一指。   劉天民順他手指一看,只見林木深處影影綽綽地似有幾個人,問道:“能看清是什么人嗎?”栓子是獵戶出身,眼睛比常人犀利的多,凝目一瞧,說:“他們穿的是老百姓衣服,可能是附近的山民。”就在這片刻間,那隊國軍又走近了幾十步。秦川有些急燥:“連長,下命令吧。”劉天民心想來人不可能是這隊潰兵的援軍,但做為隊伍的指揮官,他必須將所有不利因素都考慮在內,向秦川命令說:“你帶兩個人去看看,如果是百姓,你勸他們不要過來,若是土匪或其他什么人,一定要設法穩住。記住,不要跟他們動手。”秦川急忙帶兩名戰士去了。   劉天民選的埋伏點是谷口右側的一條山溝,四周的野草灌木有一米多高,進可出其不意,退可借山溝撤離,那山谷是皖西進入河南的一條要道,方圓數十里去河南必走此路無疑,不足之處是,因為這是條要道,往來皖豫兩地的百姓也不少。等秦川走出山溝,那隊國軍也來到了近前。   劉天民扣動板機,隨著“砰”的一聲,栓子帶十幾名戰士如猛虎出籠躍出山溝,成散形撲向國軍,躍出山溝之際,戰士們各放了一槍,以做震懾。他們現在富裕的很,若換作以前,這等放空槍的事想到不敢想。國軍中尉和手下官兵聽到劉天民的槍聲先是一怔,隨之或拔槍,或舉槍,反應的極為迅速,不過還沒等他們子彈上膛,機槍架好,紅軍戰士再次推彈上膛,口中喝道“不許動!”將他們圍了起來。這隊國軍訓練的十分有素,雖說剛吃了敗仗,又乍然遇襲,待看清栓子等人的面孔,見他們一個個衣衫破爛,面黃肌瘦,人數少,槍枝亂,誤以為是逃難的百姓或土匪,瞬時之間,便由驚惶轉為鎮靜,罵道:“他媽的,什么東西也敢打劫中央軍,活的不耐煩了,滾!”跟著“咔咔咔”地拉槍栓,上子彈。   栓子等人的軍裝早就穿爛了,現下用來裹身的衣服可謂形色各異,也難怪讓對方看不起。栓子又朝空教放了一槍,吼道:“廢話少說,要命的把武器留下來立馬走人!”國軍中尉在戰場上吃了一肚子氣,正沒發泄處,瞧了眼栓子手中的漢陽造,嘿嘿笑了兩聲,忽地舉槍朝空中連放了兩槍,喝道:“奶奶個熊,叫花子也敢在龍王爺面前耍寶,把機槍給老子端過來!”機槍手在隊伍中間,聞聲抱著機槍沖到那中尉身前,槍口對準了栓子。便在此時,圈外又響了幾槍,卻是劉天民帶其余戰士迂回到了兩側。槍聲是事先約定好的信號,栓子見連長已經到位,槍口對準了國軍中尉,輕蔑地笑了笑,說:“有機槍又怎樣,大不了魚死網破,看你們的命重要,還是我們這群土匪的命重要,快放下槍!”他說自己是土匪,是擔心敵人知道他們是紅軍后派重兵圍剿。戰士們跟著栓子喊道:“放下槍,快放下槍!”國軍士兵仗著武器精良,毫不相讓:“你們放下槍,快放下!”有部分士兵一邊嚷嚷著,一邊做出向前踏步的樣子。   劉天民藏身草叢,右手食指扣在板機上,槍口朝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盯著敵人,只要誰敢上前一步,他就立刻開槍警告。國軍中尉想不到眼前這些土匪還有外援,怕對方打冷槍,而打冷槍頭一個打的肯定是自己,心中不禁有些發虛,向部下揚了揚手,讓他們稍安毋燥,向栓子說:“我們是中央軍74軍51師的,你們是哪個個山寨的?”栓子又是輕蔑地一笑:“打聽我們山寨做什么,老子劫的就是中央軍,乖乖的放下槍走人,其他的少羅嗦!”說話之際,眼角睨著機槍手,嘴巴輕揚,神態間顯得有恃無恐。   國軍中尉見中央軍的名頭震不住對方,而兩邊草叢中不知有幾支槍口正瞄著自己,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今日若不留點什么,肯定討不到好處,沉吟片刻,吩咐身旁一名上士:“拿五十塊大洋,再挑五條好槍。”一面說,一面向他使眼色。那上士明白他的心思,卻自恃中央軍的身份,丟不下面子,叫道:“五條槍?副連長,憑什么又送大洋,又留槍!”說完,眼光如劍般射向栓子。   栓子見國軍中尉服軟,心中暗暗得意,嘿嘿冷笑兩聲,說:“看來你真把我們當成要飯的了,五支槍便想打發嗎?全部留下,快點!”最后一句的語聲十分嚴厲。那上士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快要噴出火來,雙方士兵望著栓子和國軍中尉,啞口無聲。國軍中尉說:“兄弟,大洋不夠可以再加,槍,我們要留下來打鬼子,一條也不能多給了。”話剛說完,只聽左面有人揚聲說道:“憑你這話,我們一條槍也不留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三十步外的灌木叢中齊刷刷地閃出三個人來。   劉天民聽到那人的聲音,不由的渾身一震,原來他說話的聲調像極了李團長。李團長是他革命的引路人,三年前隨軍主力轉移,卻不想來到了這里。劉天民又驚又喜,又疑又懼,疑懼是李團長說話的地方距他不過二十步遠,竟沒有發現,倘或是敵人,自己豈不要……。劉天民這些念頭不過一瞬之間的事,他循聲瞧去,見秦川與兩個穿灰色長衫的人正向這邊走來。那兩人一個五官端正,一個英姿勃勃,正是李團長和他的警衛員小關。劉天民心頭一顫,便要與李團長打招呼,一轉念,又忍了住。   李團長今年三十歲,只見他歷經滄桑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五六歲。國軍中尉凝望著李團長和小關,見他倆身板挺直,步伐有力,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尋思:“難道他們是打散的部隊?”握槍的手禁不住一松。李團長走到近前,向栓子說:“把槍收起來。”栓子參加紅軍是李團長走后的事,不認得他,其他戰士到認得,只是礙于保密紀律,都不與他相認。   栓子朝李團長一努嘴,問秦川:“這位大哥是哪條道上的?”“跟咱們一條道上的,大伙聽李大當家,都把槍收起來。”秦川一面說,一面向栓子眨了眨眼。栓子聽了秦川的話,猜想李團長必是大有身份的人,打量了他一眼,向國軍中尉說:“咱們一起收槍。”國軍中尉見事有轉機,連聲說:“好,一起收槍。劉班長,快讓兄弟們把槍收起來。”劉班長就是那上士,聽到命令,極不情愿地說道:“大家聽副連長的,收槍。”雙方戰士紛紛收起了槍。李團長微笑著問國軍中尉:“你們是74軍的?”國軍中尉見他說話和氣,更證實了心中想法,說:“不才是74軍51師151旅301團三營一連的連副,姓張,閣下是?”李團長仍是微笑著說:“我是115師的。張連長,74軍是好樣的,今天的事是場誤會,我替手下的兄弟向你們道歉,你們可以走了。”   張連長一怔:“115師?115師不是……啊,你們是十八集團軍,共黨的部隊!”想到對方居然是與中央對抗了十年的紅軍,神色立時大變。劉班長等國軍士兵嚇了一跳,慌張著想再操槍。李團長說話時慢慢挨近了張連長,此時猛地拍向他的肩膀。張連長欲要躲開,李團長距他既近,出手又快,指尖一搭上他的衣領,一拉一抓之下,五指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肩胛骨,另只手順勢按在他持槍的手背上,笑吟吟地說:“張連長,難道你忘了,現下國共合作了,十八集團軍是按國軍戰斗序列改編的。”張連長如夢初醒:“對,對,咱們是友軍,請李長官放手。”李團長說“好,放手。”手腕倏然一翻,一牽一引間輕松地奪下了他手中的槍,于此同時,另只手松開了他的肩膀。   李團長奪槍時手法極快,仿佛張連長把槍送給他一般。國軍土兵見他玩弄著手槍,槍口有意無意地對著自己的長官,不禁倒吸了口氣,深怕他趁勢要挾,繳了己方的武器。栓子又是欣喜,又是佩服,斜目瞧了秦川一眼,心想:“你離開不到片刻功夫,從哪里找來這等人物。”他先前見的那幾人中沒有穿長衫的,并不疑心是他們。李團長掂了掂手中的槍,右手母指撫了撫槍柄,說:“勃朗寧M1911,美國貨,彈匣裝彈七發,分解結合方便,槍是好槍,就是射擊時后坐力太大,影響射擊了精度。張連長,感謝信任,讓李某見識了你的佩槍。”說著,伸手遞了出去。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魏成飛,男,1979年9月,現在陽谷縣生活工作,愛好文學,研究史藉,衷心愿借山石榴這個平臺結識更多的文學愛好者。 +10我喜歡

橋〔美國〕帕梅拉·佩因特                                         就在她踏上橋的行人步道時,后面來了一輛腳踏車呼嘯而過,嚇了她一跳,也把那個在她前方約莫五十英尺處慢慢走著的年輕女士嚇了一跳,那女士捧著一團東西——一棵瓶裝植物、一些花、或一個小孩——她看不清楚。愣了一下,她有股臭罵那騎車的年輕人幾句的沖動,但是他騎得太快了,腳使勁地踩。那位年輕女士顯然對他說了什么,因為他回過頭來看她,速度也稍稍慢了些。他可以同時傷害他們兩個的,那個媽媽和小孩,或者,可以搗爛那些花。                     她的皮包掛在肩上,左手抱著一袋雜七雜八的東西,里頭沒什么瓶瓶罐罐,所以不重。英國松餅、茶、兩塊羊排、一瓶白酒及一顆熟透的甜香瓜。海灣吹過來的風又強又冷,她停下來扣上夾克,把圍巾漂亮地繞過脖子。這條圍巾和她的裙子很相稱,她覺得很高興。她前面的那位年輕女士也停下腳步。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稱她是“年輕女士”,因為事實上她可能是個出來散步的老祖母,或是個自愿為老人服務的人,正帶著一束漂亮的花回去,或是其他什么的。瞇起眼睛仔細打量那位年輕女士,仍看不清什么,只看見她圍了一條和她身上任何衣物都不配的圍巾。她已經把那包東西由左手交到了右手。如果她追上前去,且如果她抱著的是個裹著毯子的嬰孩,那么她們也許在過橋的這段路上,可以交談幾句。關于那個騎單車的男孩的粗鮮舉止。她會對那嬰孩微笑,贊美他的頭發、眼睛或鼻子,或者如果那小孩實在沒什么出色之處,就談談小孩可愛的魅力吧。“幾歲啦?”她可能這樣問?“男孩還是女孩?”                     “叫什么名字?”也可能是說句“好漂亮的花啊!”雖然她可以想像得到,通常人們對這樣一句話的回答,頂多只是禮貌性的表示同意。可能因為他們根本心不在焉地虛應對付。走在她前面的年輕女士又停了下來,把頭探出橋邊粗重的鐵欄桿外。她往橋下看,仿佛水中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她的眼光,值得她停下腳步。她也停下來,一邊注意著那位年輕女士,一邊又急于想知道水中到底是什么東西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放下購物袋,夾在兩腳之間,眼睛越過肩膀高的鐵欄桿望向那位年輕女士所在位置之下的河水。水上沒有舢板或彩色小船,沒有大聲喧嘩,也沒有言語乏味的游客在那兒觀光漫游。就在她眼睛又移回橋上的同時,那位年輕女士把手上的一包東西扔了下去,畫出一道芭蕾舞姿般的優美弧線。她試圖猜測那包東西的重量,是一束花,還是個無助的嬰兒,但她猜不出來。它落水的聲音不大(像爆胎?),在水面漂了一會兒就不見了,留下幾個小泡泡。花店的那種卷筒紙或是一小方毯子,都會浮在那兒一下子,吸足了水才沉下去。包裝上沒有色彩,是張白色的包花紙,或者是白色的嬰兒毯子。她想尖叫,來來回回看著一輛又一輛疾駛而去的車輛,又轉過身來,對著那個外套被風吹得敞開的年輕女士。她隨即明白了,那是不是一個嬰兒,又有什么差別呢?難道她會丟下那包雜物,脫掉夾克、圍巾,把它們掛在欄桿上,踢掉鞋子,叫誰來看她跳下去,叫那個現在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剛才才用她的手臂丟下那包東西的年輕媽媽看嗎?她會爬上那實際高度比看起來還高的欄桿,然后縱身一跳嗎?橋那么高,水那么冷。現在,她半信半疑地覺得,某件東西已因她而死。她沒有跳下去。她很快地跑向那位年輕女士,鞋跟喀喀作響,好像一只獵物已穩然在握的鱷魚,不需要再保持安靜。她有點期待那年輕女士轉過頭來看她,然后趕快跑。又有一輛腳踏車騎過去,她想要求幫忙,卻不知如何啟齒。即使是對她的丈夫,她能怎么說呢?她又往下看一眼漆黑的河水,繼續擺動手肘,拚命跑。剛才那包東西落水的地方,浮現一朵好大的茶花,也可能是頂嬰孩的小軟帽,白色扇形的。她跑時,購物袋撞上了她的腳,碰壞了那顆甜瓜。                     “我一直在注意!”她對那年輕女士喊道,上氣不接下氣的。她指著她剛剛站的地方。                     “我剛剛站在那里。”                     她想指出距離有多遠,然而卻無法在一覽無遺的欄桿上,找出確切的位置。那位年輕的女士轉過身來,沒有拔腿就跑。她們一起看著她剛剛站立的地方。年輕女士的臉像盤子一樣平滑有光澤,不錯,很年輕。她可能是在尋找天氣轉變的跡象。她雙手插在口袋里,雙臂緊緊靠在身側,那剛剛抱著一包東西的地方。她很習慣陌生人對她說話,從十五或十外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她嗎?她自己可不習慣看著一個小孩,或甚至一束花,被從橋上扔下去。關于花也有一個故事,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可能很浪漫,充滿了空洞而可以猜想得到的細節。但是,究竟怎么回事?她腦中再度空茫一片。這位年輕女士必然有什么故事,她的生命已經改變了,也許就是被這秋天里走過一座橋的經驗改變了。                     “我看見你把某樣東西扔到河里。”                     她對她說。年輕女士似乎從頭到尾仔細思量一遍,然后說:“你剛才大叫,有什么不對勁兒嗎?”一面拉緊自己的外套。年輕女士繼續說:“我想又要下雨了,破壞了我所有的計劃。”                     購物袋沉甸甸的,仿佛里面有好幾大瓶很濃的鮮奶,她把它放下來。                     “那是什么東西?”她問年輕女士。                     “什么?”年輕女士似乎不認為這個問題暗示某種像小孩或是花這類明確的東西,她看了看購物袋——好像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表示要幫忙拿,也像是在想著該到店里買哪些東西。                     “我得走了。”                     她說,搖了搖頭,便走了。就這樣。她看著年輕女士又再度與她拉開距離。隨著她離去,坎布里治的霓虹燈火在河上亮了起來。地下鐵在地道外短暫停留的隆隆聲響,一陣又一陣掠過她身旁。一個嬰兒有多重?她蹲下來,把英國松餅移開,她用雙手取出甜瓜時,先掂掂它的重量。她捧著它像捧籃球一樣,但由于無法用一只手舉起來,她一手抬高過肩,一手托在瓜的下面,像發射炮彈一樣,把它扔到河里去,動作不像那位年輕女士那以優雅。她試想記住那落水時低沉的聲響,卻記不住,于是等待傾聽一聲哭嚎。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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